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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78)(1 / 2)





  其实那个汉子一开始说得也没错,谁都爱惜羽毛,如果不是事关亲人,自己又会不会无畏无惧像现在这样,没有丝毫闪躲?连他都会这样,何况是夏侯真这般的五好之人,自然是愿做清流!

  公羊月嘴角一撇,牵上马,掉头直奔剑谷。

  返回云深台的日夜,他驾马不休,只要一停下,脑子里就会胡思乱想,他希望夏侯真追上来,像从前一样来一句我信你啊,可是又会不自觉地想,他从那么一个脱俗又明亮的人,沦落至像自己一样被人訾议批评的模样。

  也许所有人都应该离他公羊月远一些。

  趁夜回到剑谷后,公羊月没有惊动旁人,而是独自一人提酒上舍身崖,呆呆地看满天星野,时而想念在代国的温馨时光,时而又噩梦辗转于指责斥骂,时而反复思忖这两年在剑谷的所为,时而又忆起赠剑又鼓励自己找寻真相之人

  他醉中舞剑,醒来只觉得苦闷。

  心中厌倦充斥,他第一次生出想离开蜀中的迫切念头,亟需一个人为他指明前路,于是他想到写信,他要写信去泗水。他回屋翻出纸笔,匆匆写下千言,在门前吹响呼唤红豆糕的哨子。

  可那只白羽鸟儿却没来,无论他怎么呼。

  公羊月只得烦躁地回屋睡觉。

  翌日清晨,他是被拍门声惊醒的,夏侯真顶着个黑眼眶而来,拿了些鸡鸭鱼肉,全堆在食案上:我都解释清楚了,他们也明白对事不对人,你看,这些都是感激你这位大侠出手相助所赠。你师兄我现在饿得肚皮瘪瘪,借你灶台一用,煎个蛋如何?

  只怕不是感激他,是感激某个姓夏侯的家伙!

  出去。公羊月把人撵出,连带那些吃食通通扔掉。

  夏侯真拍门不休,公羊月干脆拉开一条缝,与之对视,眼中毫无感情。其实他也知道,这事和夏侯真毫无干系,本想开口说的也不过是我没在生你气,可不知怎地,看着那张脸,话到嘴边却成了质问:原来他们这般憎恨,那你为何要带我去那里?

  门外的人无力垂头。

  公羊月把门阖上,没有挪步,而是靠着门框深呼吸。食案上还留着几根发黄的菜叶和鸡毛,他瞥去一眼,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

  他哪里需要这些东西,他要的,一直都只有信任。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

  混点玻璃渣

  第091章

  一连三天, 红豆糕再没飞回来过,公羊月发疯一般在七十二峰找鸟,最后被他发现, 给张述几人无意打下来烤了吃。

  张述这个人心气高, 刚入谷时对公羊月确实诸多不服, 也曾挑事,但基础内功和剑法修习后, 经由考核, 他便已根据自身水平,拜入三脉九宗具体的师父门下, 那七十二峰峰峰独立, 两人交集可谓骤减。

  但他有个毛病,就是急于求成乃至根基不稳, 一旦发急, 便会手动剑抖, 于是他每日都会抽空,重新练习基本功。只是学过精妙的剑法后, 再练枯燥无味的点、刺、横、挡便教他难耐, 于是他又如从前一样, 为了找乐子, 偷偷瞒着师门,拿些活物练习。

  那天, 他无意间把红豆糕打了下来, 一看鸟已经死去,长得又跟梁昆玉的宝贝疙瘩一个模子刻出来, 他赶紧烤来毁尸灭迹,这烤鸟味香, 又叫另一个馋嘴的弟子瞧见,两人当即一块分食。

  等到公羊月找鸟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,张述这才知道,那不是梁昆玉所养。要是换个主人,他最多也就是咬紧牙关不吐露,偏偏又是公羊月,气得他那叫一个牙痒痒,梁昆玉那只八宝茶平日里谁想看一眼都难,更别说拿小崽子来养,七老都不一定有这个面子,却白白便宜那家伙,直叫他喊偏心。

  这一嫉妒,憋不住嘴巴坏,跟左右得瑟,说是自个故意杀之泄愤,还说公羊月那么坏,那只鸟儿保不准是他偷来的,不然那么宝贝的东西,师公怎么说给就给!

  公羊月早就盯着他,这一听就听了个正着,愤然出手。

  张述不怕他,也拔剑相向,两人过招,前者却不敌,心里畏惧,想坦白无心之失,可是刚才都放过狠话,这时改口先不论人家信与否,便是信,传出去他脸皮子也没地方搁,因此只能撑着一口气硬拼。

  等到管事的来劝架,才将两人分开,同门相残是大忌,两人皆被重罚。

  裴塞掌刑罚,毕竟是公羊月先动手,他自是不放过,梁昆玉护短,见好言劝没用,便天天逮着张述叫他赔鸟,谷中闹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,为了大事化小,裴塞只能叫两人相互道歉,从此绝口不提此事。

  梁昆玉毕竟位列七老,再和小辈追闹,也实在自贬身份,便也只能告一句不过是一只鸟,明年还能再生一窝。

  这世间,但凡心智成熟之人,谁又不爱惜羽毛?有的追究反而显得人不知变通,冥顽不灵。

  只是对年少的公羊月来说,事虽平,终究意难平。

  红豆糕死后,公羊月瘦了一圈,整个人在笔架梁窝了整一月,再出来时不是人皆所想的黯然失落,也不再如往昔寡言冷面,反而变得张扬肆意,过去那些手段只为自保反击,现今却开始主动出击。

  夏侯真看在眼里,却如何也不能理解他的作为,只以为他是因为死去的鸟儿才会如此:你若是喜爱,我明年再找梁师公要一只便是,何苦为难自己?何苦因为别人的言行反过来伤害自己?

  你哪只眼睛看我自残了?公羊月还觉得他不可理喻。

  不要以为只是一桩桩、一件件小事,可若是毫不在意,任由这样下去,你会失去你的道,你的剑心!夏侯真双手按住他的肩,恳切地望着他。

  公羊月嗤之以鼻:剑心?那种玩意我根本没有!

  有!夏侯真反驳,每个剑客都会有,那是一个人的灵魂!别人如何皆不重要,但是阿月你,千万不能因此丢掉自己的剑心

  公羊月打断他,一字一句道:够了,你不要再跟着我!你当自己是什么,标杆?发我深省,令我深思?你就是来膈应我的,他们希望我坏,我就坏给他们看,什么剑心,我根本不在乎,不在乎!

  我知道的,我一直知道!

  夏侯真叫住他,甚至不惜对他出剑:我知道你一直想被大家接纳,一直努力在做自己,一直渴望给公羊家平反,我知道你从前的温柔一面,知道你在绵竹时对那老婆婆如此愤怒却仍然没有挥剑砍下去我知道,我都知道,这就是你的剑心,其实你一直很想做个侠肝义胆的好人!

  这番话若是早些时候说,或许真能动人,但放在当下,年轻气盛的公羊月只觉得羞愤,像最后一点藏在心底的小秘密被无情地撕开,夏侯真越是这么说,他心里就越是难受,面上就越觉得难堪。

  可惜你这话太迟。

  公羊月出手,并未动剑,单靠内力将人震开:不必去找梁师公,我不想再听见有人说,是我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