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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37)(1 / 2)





  你是没见过身边这位,在江左的壮举,那叫一个叹为观止。公羊月朝崔叹凤抬了抬下巴,岔开话题,接着对晁晨说,想当初建康坊市最有名儿的那几位伶人伎子,哪个不是千金一夜的主儿,还个个都脾性清高,捧着金银来会,也不见得半月能露一面,偏就是咱这位崔神医一至,一二三四五个全都来了,快赶上凑一桌骰子局。这夜会五美,当即成名。

  崔叹凤解释:我那是研制了芙蓉膏,姑娘都问我要,去了东家,总不好西家,便租了条画舫,约着一块。

  公羊月却故意略过他的话,继续往下侃:当时京都才子都急了眼,便也想瞧瞧这神医是个甚么牛鬼蛇神,于是便包了龙藏浦上所有的舟子,还聘了些游侠儿伺机登船,没想到那些莽汉手头失了分寸,把画舫给敲了开。你猜怎么着?他顿了顿,故意卖了个关子,满河数百双眼睛盯着,只见星野在水,船接天河,五美齐奏乐,崔兄引灯坐于正中,木屐广袖,玉簪搔首,最是风流。

  误会,一场误会,崔叹凤腼腆一笑,明郎曾言,说我天仓地库皆生得好,有亲和之相,只是讨喜罢了。

  公羊月故作讶然:聂光明什么时候改看相望气了?我怀疑他是不是被你气死的。

  我看,得再给你放一管血。崔叹凤轻咳两声,手中暗自用力,公羊月抽嘶一口凉气,却是疼得说不出话。

  在崔叹凤跟前,随意插科打诨,放肆胡闹全没关系,人是个性子温柔且软的,可但凡提到聂光明,就像拔了逆鳞一般,兔子也会咬人,也只有关系极好的公羊月,才敢如此说话。只是晁晨心思不在,并未留意一来二去。

  比起公羊月的抬杠,他更关注那风流之说。

  崔之风流,不用亲见,只需往建康街巷走走,便能听得一耳朵。晁晨过去自是也晓得,虽有心想结交,但奈何身子骨实在硬朗,没必要自己折腾自己往洞庭求医,未曾想多年前的心愿,竟兜兜转转在这样的场合实现,便不由自主摇了摇头,说是缘分,实是荒唐。

  公羊月看那动作,不大高兴,连崔叹凤公报私仇都给忘了,逮着晁晨道:你别不信,我告诉你

  晁晨当即对神医顿首:还是再给他放一管血吧,晚间再让庖厨做些猪肝。

  天知道,公羊月最讨厌吃猪肝,虽然确能生血。

  别高兴得太早,此毒好医也不好医,此法只能暂缓,却是难以根治,每月一次,能保你六月安康,过时却是神仙难救。崔叹凤收起金针,写了个方子,派跟前的医女去城中抓药,要么去寻传说中可解百毒的天池金蟾,要么就去滇南找夷风草,再配合滇南九部之中孟部的圣物,可化此毒。

  乍一听,这两条路似乎都不怎么靠谱,一是那天池金蟾已几十年未有人见得一只,二则九部隶属于天都教,少于外人打交道。

  正在晁晨和乔岷苦思之时,公羊月却毫不犹豫选了滇南。崔叹凤点点头,话中很是意味深长:对嘛,滇南对你来说,该是不难。

  这么一说,晁晨心里又开始打小鼓

  前南剑谷弟子,千秋殿杀手,天城渊源,洞庭神医,而今又来个滇南,这公羊月身上,到底还有多少秘密?

  一定要下巴蜀吗?公羊月穿好衣衫,望向窗外。

  崔叹凤道:不仅下巴蜀,还得过剑门。要知道夷风草和圣物缺一不可,纵然出了差错,就日子来算,我们还尚有回旋的余地。

  公羊月藏起情绪:我得再想想。

  不急这一日,我来此是答应给长安公府的钱家人诊病,要随你们上路,还得把此事了了。崔叹凤穿好木屐,爽快地付过银钱,叫来跑堂问得小门,提上药箱和他那红翡青翠、兰因絮果四位医女中余下三位一道离开酒家。

  正主既已离去,外头凑热闹的很快也便散去,店里的杂役出来收拾狼藉,几人也不便久待,恰好繁兮派人来寻问结果,便跟着一道回了荒唐斋。

  婆子仆役早早备好饭,劫后余生,算是好好吃了一顿。

  思前想后,斋中还是挂了白幡,只是为了隐瞒瀚海天心的秘辛,对外统一口径,说是福寿全归,即为喜丧。

  杜孟津归西的消息,很快传遍全城,一路走来,不少得过照拂的游侠儿自发前来吊唁。

  黑市那群没道义可讲的人,唯独服的是庾云思,敬的是杜孟津千里相送的情义,而今两人皆殁,又无后辈接替,河西避难只是保全之举,比起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江湖组织,京兆杜氏更看重的是出仕官途,吕光即位天王,如今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机会,便是过继子侄,也没一个真心想管烂摊子。

  索性,荒唐斋归了繁兮,至于应无心,停灵送葬后应家对庾云思的许诺便算两清,只是左右无地方去,也一并留下。

  往后的荒唐斋,只怕也仅能保得衣食无忧,终究盛极难复。

  桌上摆的都是西域常见的炙烤牛羊,老远便能闻着小茴香的味儿,晁晨一个劲儿打喷嚏,最后吃了些素食,又向繁兮要了碗清水面,加了点凉州独有的驴肉浇头。

  双鲤拿着小刀割肉吃,但她片肉技术实在太差,在公羊月和乔岷跟前尤为捉襟见肘。晁晨起初还老实吃面,到后来,已演变为看那一大一小从抢肉到干架。小姑娘输得一败涂地,眼睁睁看公羊月是好一顿饕餮,气得一刀扎进羊骨头:老月,你好意思吗,我还在长个头!

  去,你长了三年了,还是个矮子。孔融让梨的故事听过没,没听过让晁晨给你讲,我是病人,要谦让!公羊月挥动手中的羊腿逗趣。

  双鲤急得拿筷子乱戳,却一次也没中。晁晨倒是没说故事,指了指肋下:章门穴。这一提点,双鲤倒是真破了一招,把公羊月都给怔得愣了一瞬,不过,她没个后继之力,很快又败下阵来。

  看来没白挨揍,偷学了几成?公羊月夹住筷子,甩进筷筒中。晁晨哼了一声没搭理,实际上一成不到,方才只是瞎蒙,非是生死之战,就这般小打小闹,习惯往往比直觉来得更准确。

  你等着!双鲤撂下狠话,拉着繁兮开小灶去。

  话不是说说而已,小丫头铁了心要找回场子,一下午埋头苦钻,到晚饭时,公羊月故伎重演,又与她抢菜,结果才吃了两筷子,第三回 合手刚伸出去,便一阵腹痛如绞,忙往茅厕去。

  双鲤两颊包不住的笑,心头暗喜:姑奶奶下血本了,重金买的泻药,无色无味,听说是波斯来的土方,花了我这个数!

  乔岷不管闲事,预感有女人的地方将有大灾,于是吃好早早跑路,倒是晁晨斯文,吃得慢,迟了一步。

  公羊月面无表情,忽地杀回桌前,双鲤心虚,以为是他使诈,立刻便把人供了。不过供的不是自己,而是晁晨

  晁哥哥,干得漂亮!老月,叫你不要脸不要皮,是个人都看不下去喽!双鲤就差把整个羊骨架子搬到晁晨碗里,繁兮姊姊找我有事,先走一步。

  晁晨反手去捞,那丫头别的不会,跑路倒是像条滑溜的泥鳅。

  不是我!

  两人大眼瞪小眼。

  公羊月把他按回座前:我当然知道不是你,是你就该是毒药了,肯定是双鲤那个死丫头!回头腿打折。

  晁晨悄悄掰开他手指:那我回屋歇息。

  公羊月叫住他:等等。

  怎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