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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雷刹走后,风寄娘仍在廊下看月西移,透凉的指尖摸上去麻木发硬,她搓了搓手,贴在自己同样冰冷的脸上,最终将一双素手藏进了披风中。

  过往的年月就像冬日的夜风从每一个空隙钻进来,人生事,那般难遂人愿,你应与不应,都无从挑拣。

  风寄娘直到后半夜这才回房安睡,几个侧身天已微明,理好妆容这才施施然去了不良司正堂,雷刹正在那与单什说话,目光相撞,二人都感一丝的微妙。

  单什得知案件转交朱申主导,真是一肚子的火,也不问朱申是圆是扁,先将他骂了个口血淋头,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,白白便宜了姓朱的。

  雷刹道:“单大哥不必气恼,醇王案烫手的山芋,握在手里一个不慎就烫满手的燎泡。”

  “哪是为这桩,老单我只不愿听他的指派吩咐。”单什窝火道。

  雷刹擦着长刀,道:“单大哥放心,他自有亲信手下,怎还会多用我们,再者,不良司也不必自折腰杆对他惟命是从。”

  单什这才放下心来。

  小笔吏亦有点不满,听话地领人整理案件证据记册,他虽不愤,人倒实诚,将案件巨细靡遣都整理个仔细,还招来单什不满,与雷刹抱怨:“阿戊倒是个死心眼,连个边边角角都备了上去,白白这么尽心。”

  小笔吏垂头细声道:“副帅吩咐不许遗漏。”

  单什瞪眼道:“只乱糟糟给他,由他自己整理去。”

  小笔吏知他拿自己杀性子,嘻嘻一笑跑远了。

  雷刹本以为以朱申的行事脾性,必定早早来不良司耀武扬威,结果左等右等只没见人来,到得午时过后,不良司一个小吏飞也似地跑到正堂,胡乱行了一礼,大声道:“副帅,宫中出了大事,太子殿下杀子伤女罪己,自请流放边城。”

  第70章 暗涌(二十七)

  姜决的疯狂与冷血令人毛骨悚然, 他夜半执剑刺死了皇长孙姜苷, 后举剑断了女儿姜茴双腿,太子妃连惊呼声都发不出来, 直挺挺地晕厥了过去。

  姜苷睡梦中被一剑刺心,却未当场毙亡,睁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姜冲, 眼中满是泪水乞求。

  姜决微笑, 拿手捂住他的双眸,然后安抚道:“阿蜕,你乃天之骄子, 阿父不忍你以后沦落尘埃仰人鼻息过活,阿父先护你一程可好。”

  他说毕,又一剑抹向姜苷的脖子,随后小心抱起姜苷的尸体, 跌跌撞撞到行宫宫门处,跪倒在地,凄声道:“儿姜决跪乞君父一面, 儿有冤啊。”

  满宫的侍婢见此情形个个灰败着脸,料知黄泉路近, 纷纷无声地跪倒在姜决身后,行宫外的侍卫亦是魂飞天外, 险没将马跑死。

  承平帝得知后一阵天旋地转,、忙令摆驾。对姜决的那点怒其不争全化作了心痛,等见到薄霜中的一身单衣抱着满是血污的长孙尸体时, 承平帝更是如摘心肝,痛不欲生。

  姜苷的鲜血浸染着行宫的地砖,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,掀起了帝皇无边的痛心和怒火,也令诸皇子心胆俱裂,战战兢兢地收起蠢蠢欲动的夺位之心,闷头做出鹌鹑来。

  姜凌得到消息的瞬间便将还在府中留宿的瑜王姜准给扣了下来,瑜王妃李氏真是长出一口气,双手合什谢遍诸天菩萨,恨不得带话过去让姜凌将姜准多关几天。

  不过,这次姜准也受到了惊吓,他再没心肺,也不及他那兄长姜决万分之一,亲生的儿子说杀就杀,听闻他那侄子的血一路从寝卧流洒到宫门前。

  姜凌犹不放心,叮嘱道:“八哥,阿父盛怒,你万万不可再多言半句,惹来迁怒。”

  姜准嘴硬嘀咕:“十个指头,我偏生是最短的那个?”他抱怨归抱怨,姜决手段到底吓到他,闷在九王府里吃酒,歌舞是不敢看的,连累九弟他良心难安。

  姜凌又问姜决幽禁后姜准做了哪些落井下石之举。

  姜准不敢过多隐瞒,除却跑去行宫哭嚎外,他倒不曾做什么出格的事,非无心,而无力,朝庭上下哪个敢理他,连他亲外公见到他都头疼,避之唯恐不及。

  .

  一心为姜决筹谋的方老国公吐了一口血吐出来,卧倒在床,支不起身,时而清醒时而糊涂,只念叨“何至于此,何至于此。”

  朱申也是时运不济,他原本奉命看守行宫,承平帝信重他,又将醇王案交到他的手上,正踌躇满志雄心万丈之时,横遭一记闷棍。

  承平帝的心痛懊悔恼怒无从宣泄,朱申第一个遭了殃,被斥责失职疏忽,挨了二十的杖责。

  徐知命特地赶到不良司,承平帝亲自接了姜决进宫,姜决杀子伤女自请废黜,后着定然会掀起巨浪,不知又有多少朝臣会波及其中。

  宫门紧闭,利剑悬而不落,不知多少人夜不能寐等着宫中传出的只字片语。

  雷刹和徐知命坐在院中饮酒,风寄娘在一旁煮酒,她笑道:“此酒醇厚,酿时在酒中放入一块肥肉,待肥肉润如脂玉时,酒即成。”

  雷刹执酒,语带戏谑道:“难得风仵作的酒没有别样的酒名。”

  风寄娘眨眨眼,笑道:“好酒不易得,奇酒百年不遇。”

  徐知命哈哈一笑:“好酒也好,奇酒也罢,醉人便佳。”

  风寄娘道:“求醉不品酒与牛嚼牡丹无异。”

  徐知命摇头轻笑:“醉后才知酒醇,将死才知己过啊。”

  雷刹不禁想起太子姜冲来,他的心性,阴狠,果断实在令人骇然,诸王确实不及他良多,如若不是品性欠佳,姜冲未必无名君之相。

  “先时在行宫,太子便似知晓幕后黑手,言语之中也有隐瞒。”雷刹道。他那时便料姜决不会善罢干休,只是没想到竟是以子为祭。

  徐知命捻须道:“太子长于圣上之手,自小骄傲非常,经受不得半点折辱,他气量狭小睚眦必报,处事偏激不死不休。他现在自知已落泥淖,怎会放过与他为敌的人?”

  “圣上与太子父子情深,若是太子知错隐忍,未必不可施为。”雷刹道。承平帝在朝臣群谏下无可奈何处置姜决,其后又有殷王妃要求重查醇王旧案,她虽未明言是太子所为,但真正所控众人心知肚明,即便如此,承平帝仍意图保姜决太子尊位,不过缓缓图之,这是其一;其二,诸王实在无可选之材,只一个姜凌出类拔萃,然而输在康健。姜准?皇四子姜凉,皇五子姜冼……才智、品行皆无可取之处,与姜准不遑多让。

  姜决虽暴戾乖僻,却是有能之人,承平帝自己平庸,对继位者却不愿择无能之辈。

  徐知命看似不管事,知道的却比雷刹要多,他饮尽杯中酒,品尝酒中辛辣,道:“太子服药过久,不过虚壳一副,早已回天无力。 ”

  这是姜决的临死一击,他借着哀势,无论想翻起多少风浪,都有承平帝在后作为倚仗。

  “我们只能看浪高涛天。”徐知命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