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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节(1 / 2)





  风寄娘看着箱子小被,紧锁眉头,眼中凝结着悲怆,半晌道:“父母子女之缘为天命,不可择。”

  雷刹道:“王皋掐死了女儿,将她装在箱中,埋在院中,然而,王家女其时并未死透,她应是被活埋的。”

  上有几尺厚土,一个幼童蜷在箱中,连四肢都伸展不开,死寂的黑暗重重包裹着她,吞掉所有的挣扎与呼救,或是求救,或只是死前过于痛苦,她无意识地抓挠着箱盖。

  风寄娘指尖触过那口楠木箱,像被蛇咬似得连忙缩回:“副帅道箱子是在假山边上挖出来的?”

  雷刹偏了偏头,示意她看假山边的一个土坑。

  假山奇秀,引池水为瀑,旁边又有一株富贵海棠。风寄娘退后几步,将一山一水一木尽收于眼底,叹:“都道张湖所造的假山,有山水自然之灵气,果然名不虚传。山中有木,木下有水,其下有尸,一山一木一水的灵气蕴养怨魂,王家再不家破人亡,岂有天理。”

  “此处是养尸地?”雷刹问道。

  风寄娘点头:“王家为求子,亲生幼女也舍得下手,冥冥之中却又将她埋于宝地之下。”她微抬脸看着海棠空枝,道,“年年海棠花开,定然灿若朝霞,胜过红云。”

  “那……王家女的尸体已被移走,可还会生变旱魃?”雷刹又问。

  风寄娘唇边带着一抹奇怪的笑意,好像雷刹问了一个令人发笑的问题。

  她道:“稚子长牙,由爬到走,都是自然而然之事,岂能逆转。”

  “你不是说她的埋尸地是蕴灵之处?失了此地,莫非半点妨碍都没有?”

  风寄娘叹气,道:“这就好比:子在胎中十月,过后瓜熟蒂落。她已长成,再无需先前一般靠着母体生长。人要饭食羹汤,她则要……”

  “人之精魄。”雷刹续道。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 啊,超时了……跪倒

  第39章 凶宅(十一)

  阿弃坐在了井台前, 绘声绘色地说起京中各处盛景, 清莲寺的佛塔,停姿园的牡丹, 漓江的碧波,孟女峰的红叶,东西二市的繁荣街景……

  斛斛搬了张小胡床, 晒着太阳, 拖着两腮,亮晶晶的双眸,笑声又清又脆, 时不时还要催促:“大哥哥再说那些戏法,可真的冬日变得出鲜桃?”

  阿弃笑道:“真不真不知,却是我亲眼所见。那些耍把戏的,除了变鲜桃, 将那绳索往空中一抛,便直直地立在那,耍把戏的跟猴一样, 攀着绳就上了屋顶没了身影,忽儿又在人群里出现, 端得神乎奇神。”

  斛斛听得有如亲见,兴奋得两颊通红, 连连拍着两只手,道:“好生奇妙,莫非是神仙不成?”

  阿弃哈哈大笑:“哪个神仙如此落魄, 在众贵人面前耍杂耍,讨些打赏过活的。”

  斛斛掩着嘴咯咯笑,笑过又歪着头不解:“那寻常人哪会这些精妙的法术?”

  “哪是法术,不过是些外人不可解的障眼法。”阿弃道,“有些鸡鸣狗盗之徒,身赋各种神通。先前不良司经手一案,常有人家遗失了财物,却总也找不到贼偷,副帅使计诱他,才将他抓捕归案,你道他是如何行窃的?”

  “如何如何?”斛斛迭声追问。

  阿弃故作神秘,叹道:“说得口干,舌头粘了牙齿。”

  婢女阿扣在旁笑起来:“郎君说得我们家连口水都没有似的,奴婢这就去倒碗蜜水来。”

  斛斛伸出细瘦的手揪着阿扣的衣带,过大的眼睛眨了眨:“阿扣不走,大哥哥在哄我们呢。”抬了抬下巴,对阿弃道,“大哥哥不说,我也能猜着呢。”

  阿弃故作吃惊:“斛斛这般聪敏,你倒来说说,贼人如何行窃的?”

  斛斛得意道:“定是那个攀绳的,变戏法进去的。”

  阿弃拍腿乐道:“斛斛聪明,可惜,却是猜错了。”他不忍心再逗,说道,“我告与你知,那贼人生得矮小,又会缩骨,从那狗洞钻进去,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走了财物。”

  斛斛满脸的神奇,道:“真是各有法门,好生了得。”她赞过,鼓关腮帮,很是失落,道,“我竟是一样也没见过呢!等我好了,我要阿娘带我去看牡丹,去看漓江水,去看红叶,还要去看耍戏法的变鲜桃。每一样都要去看,我还要去西市吃糕点……”

  阿弃笑道:“等斛斛好了,样样都去尝一遍,我来作东。”

  阿扣这时插嘴道:“小娘子忘了?娘子带小娘子看过清莲寺的佛塔呢。”

  斛斛愣了愣,嘴角笑意微收,缓缓转过头看着阿扣:“是吗?我竟不记得。”

  阿扣笑起来:“许是小娘子那时身体不适,昏昏沉沉的,因此不记得了。那时小娘子病重,娘子听闻清莲寺灵验,便抱了小娘子亲去寺中求佛。”她似是想起什么,后怕道,“小娘子那时好生凶险,躺在床上,脸色白得跟什么似的!好生吓人。”

  斛斛木然道:“啊?这些我也不记得了呢。”

  阿弃听阿扣的语气,分明斛斛曾历生死关,庆幸道:“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”他细细地看了看斛斛的脸色,“虽还不大康健,再好好吃药,定会一日好似一日。”

  阿扣也拍拍胸口道:“承郎君吉言,小娘子定会越来越好。”又吐了吐舌头,“你们副帅的脸,也是一捧雪似的,半点血色也没,不比小娘子当时好多少,奴婢见了,总是心生害怕。”

  阿弃笑:“阿兄只是看着不动笑脸,其实处事最公正。我惹了他,他也不会对我生气。 ”

  斛斛竖着两只耳朵,将小胡床往前搬了搬,看牢阿弃,万分好奇道:“大哥哥再说说副帅。”

  阿弃忍了忍,实在忍不住,拿指尖轻轻推了推她的脑袋,佯怒道:“好啊,我又陪你说话,又与你带糕点,你倒念着阿兄。”

  斛斛状若天真地道:“副帅看着和我仿佛呢。”

  阿弃与阿扣都笑起来:“哪里就仿佛了?”

  斛斛坚持道:“我看副帅便觉我们一样。”

  阿扣“噗”得笑出声,不忘屈膝与阿弃赔罪,道:“郎君原谅,小人口无遮拦,尽说一些惹人发笑的言语。”

  阿弃摆摆手,浑不放在心上,笑眯眯地对斛斛道:“我阿兄身强体健,又有一身武艺,上天入地无所不能。你要与我阿兄一样,便快快将身体养好些,学着骑马出游,有些高门小娘子,还打得马球呢。”

  斛斛忙点头,又期盼地看向阿弃:“大哥哥,会帮我的吧?大哥哥喜爱斛斛,定会帮斛斛好起来的,对吧?”她黑而大的眼睛,像林荫深处黑沉沉的水潭,四周全是遮天蔽日的,不透半点的光亮,投石入潭,激不起半点的声响,临水照影,也不见自己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