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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28)(2 / 2)


  邢策睨着顾长浥,心里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这个小崽子,但是身高又不占优势。

  他半天磕磕巴巴地问:饭吃,吃了吗?这都快早上了,你去吃,吃点东西,我在这守着。

  邢叔,他一直这么容易生病吗?顾长浥没接他的话。

  邢策盼着姜颂赶紧醒,不然顾长浥这跟个夺命榔头一样,有一下没一下的,怕是非要从他这凿出点什么来。

  但是姜颂这些年,稍微有点什么波折,第一件叮嘱他的就是不能让顾长浥知道。

  他不敢随便说。

  敷衍太多次了,邢策一时半会儿没想上来要怎么搪塞顾长浥。

  他正有些挠头,床上的人出了一点动静。

  姜颂手指蜷了蜷,抓住白蓝条的床单,低不可闻地哼了两声。

  顾长浥立刻躬下身,扶住了他的后背。

  姜颂原本就近乎苍白的脸色又褪了一层血色,几乎有些透明。

  他下意识咬着的嘴唇反倒泛出鲜艳的红,显得他的形容更加病态。

  别咬。顾长浥皱着眉,把自己的手压在他嘴唇上,轻轻捏他的下颌,不咬了,怎么不舒服?

  姜颂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什么。

  顾长浥凑得很近才勉强听清几个字,别告诉谁?

  姜颂没说完,牙关又阖上了,喉咙里压着低低的□□声,疼

  怎么回事儿?邢策在一边,也是热锅上的蚂蚁,退烧了还,还疼?医生怎么说的?

  顾长浥顾不上回答他,轻轻捋着姜颂的背,都是梦,不疼了,已经不疼了。

  姜颂像是听不见,只是低声重复,疼,手很疼

  顾长浥握着他刚刚痊愈的右手,很轻地问他,这个手疼?

  姜颂没醒过来,在梦里摇头,眼泪从他眼角往下滑,好疼。

  嘶,邢策肝叶子都要被心疼穿了,原地跺了两圈,这怎么办?

  姜颂以前也少不了小灾小病的,腿断了都没喊过疼。

  现在这样子,他是没见过。

  顾长浥很轻地在姜颂手背上吹了吹,不疼了,吹吹不疼了。

  他眼睛大大地睁着,一眨不舍得眨。

  一滴水落在了那只苍白的手背上。

  你怎么了?姜颂出声问顾长浥的时候,邢策差点跪下来,醒了醒了,我的祖宗,可,可算醒了。

  姜颂把手从顾长浥手里抽出来,揉了揉眼睛,你们都在这儿干嘛呢?

  我跟你说姜,姜颂,你这遭儿出了院,老老实实到我家住着去。邢策看见他真正醒了,反倒来了火气,昨天晚上要是没人管,管你,你就自己烧死了,知道吗你!

  姜颂知道自己烧得挺厉害的,但当时他原本就打算给自己叫救护车的。

  而且顾长浥在这,他不想显得自己病得多严重似的。

  他轻描淡写地说:发烧而已,别小题大做。

  眼角有点痒,他不动声色地蹭了一下,我都醒了,你们

  他的嗓子还是哑得不大成声,他清了清才继续说: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,又不是闲人。

  别跟我这和稀泥,邢策瞪着他,你再玩儿这悬,悬的,我就是捆也得把你捆在跟前儿!

  姜颂很淡地笑了一下,冲着一直没出声的顾长浥说:给我倒杯水。

  床边的顾长浥站着没动。

  好家伙,别人急死,自己个儿跟没,没事儿人一样。邢策叹了口气,自己给他倒了水,这要让我妈知,知道你这么糟践自己,拿着刀过来削你。

  你别到小姨那胡说,别告诉咳咳姜颂有点着急,呼吸一下就乱了。

  化石一样的顾长浥终于动了,很快把他从床上抄抱起来,轻轻拍抚着后背,转头替他把话说完,别告诉小姨。

  邢策有点凌乱。

  这都什么事儿?这都什么辈分?

  猛一坐起来,姜颂头晕得厉害,基本不敢睁眼,只能枕着顾长浥的肩膀。

  他稍微能闻见一点气味了。

  顾长浥身上的味道干净又好闻,把医院里令人疲倦的消毒液味冲淡了许多。

  好了。他缓了一下,把顾长浥推开,自己靠在病床上,你俩该忙忙,别都在这儿耗着。

  看他脸上有点人色了,邢策看了一眼顾长浥,一步三回头地出去,我给你们弄,弄吃的去,我就老妈子命

  病房里只剩下顾长浥和姜颂。

  姜颂拍拍床边,示意顾长浥坐下,是不是吓着你了?

  顾长浥慢慢把手伸向他的颈间。

  姜颂本能地向后让了一下。

  别动。顾长浥的声音也有一些哑。

  姜颂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病号服,脖子和胸口上的伤疤一览无余。

  他僵硬地靠坐着。

  顾长浥手的温度依旧比他的体温高。

  手指摩挲在那些银色的旧伤疤上,带来略有些粗糙的温热。

  车祸弄的?顾长浥的表情鲜有起伏。

  他的拇指轻压在姜颂的咽喉上,其余四指搭着他的动脉。

  脉搏缓慢地颤动,像是一种最温柔最致命的击打。

  邢策跟你说的?姜颂任由他握着自己的脖子,很从容。

  所以你一直围着那些围巾、丝巾,穿高领毛衣,连睡衣都不露出脖子,是吗?顾长浥问得很平静,眼睛却越来越红。

  姜颂愣了一下,拍了拍他的手,过去很久了。

  顾长浥的手握着他的脖子不肯松,像是要把那些伤疤的样子刻进心里。

  细长的刀口原本粗糙不平整,即使缝合得很细致,也依然因为增生留下了轻微的凸起。

  什么样的车祸,顾长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串细小的缝合针脚,像是在欣赏一串名贵的项链,能留下这样的伤?

  他靠得近了,原本是瓷蓝色的巩膜上布满了血丝,呈现出淡淡的粉红。

  姜颂轻轻拨开他的手,当时车窗破了,碎玻璃划的。

  是吗?顾长浥把水杯在床头柜上敲了个粉碎,从地上捡起来一片碎玻璃。

  姜颂皱了皱眉,你要干什么?

  顾长浥把碎片锋利的一边抵住自己的手臂,用力划了下去,血珠忽地冒了出来。

  你有病?!姜颂用尽全力抓住他的手里的瓷片,狠狠向外一摔。

  碎玻璃能划成那样吗?顾长浥盯着自己小臂上的划痕,你看,差得很远。